11月24日下午,著名古典文化學者、詩人葉嘉瑩走了。這位“詩詞的女兒”,經(jīng)歷了一個世紀的平仄,留下了一個優(yōu)雅的韻腳。
消息一出,哀傷在朋友圈“刷屏”。人們用各種各樣的方式,表達對她的懷念和致敬,其中也包括許多還沒來得及了解她的人。
以“知人論世”的角度來看,葉嘉瑩的傳奇一生,是以詩入韻的。出身名門的她,自小就與古典詩詞結緣,長達70余年的詩詞教學與研究,更是“擇一事、終一生”的生動寫照。然而,“自古文章憎命達”的讖言,在她身上再次應驗。痛失至親、家園淪陷、海外漂泊……在那些難以言說的至暗時刻,她選擇了以詩詞為舟,去擺渡人生的苦厄,療治自己的傷痛。
常言道:“修辭立其誠!痹S多人對葉嘉瑩的了解,始于紀錄片《掬水月在手》!稗渌略谑,弄花香滿衣!倍嗝赖木渥!可是,如果不是將這種“美”客體化,又何以在自我審視中得以抽離、實現(xiàn)超脫?在她不緊不慢、不悲不喜的吟誦中,無論是寫詩還是講詩,“誠”的底色與她的生命經(jīng)驗緊緊關聯(lián)。人們由此認識,一種叫“弱德之美”的持守,一種叫“寸心如水”的篤定,她的波瀾不驚并非天生如此,而是即便“天有百兇”,也要反求諸己、“淡而化之”。人們也由此明白,為什么她如此強調“詩教”,崇尚“感發(fā)”的力量。
對不同的個體而言,詩歌都“來者不拒”,自帶“六經(jīng)注我”式的開放。就像葉嘉瑩曾將王安石的“眾生造眾惡”誤讀成“眾生造眾業(yè)”,卻絲毫不影響其“情緒價值”。同樣的道理,對一個民族而言,詩詞里可見蒼生,可接千載,氤氳著最深沉的精神氣韻,藏著最樸素的情感秘密。葉嘉瑩說,“只有回國來教書,是我唯一的、我一生一世的自己的選擇!边@是一份詩人獨有的告白——拳拳之心,家國情懷,都在詩里了。
在物欲橫流的今天,“詩詞何用”的追問時有耳聞。其實,葉嘉瑩早用她執(zhí)著的“平生志意”,給出了自己的答案——與美好的詩詞交朋友,世界就會變得遼闊:她融匯古今,用古典之風雅,喚起越來越為現(xiàn)代人所需的“不死的心靈”;她學貫中西,以西方文藝理論打開中國詩詞之美,將這份回響傳播至五洲四海;她打破壁壘,從學者、院士,到工人、家庭主婦,再到幼兒園的孩子,哪怕已至高齡,這位渴望與孔子對話的“引渡人”,將“有教無類”進行到底……講臺雖僅三尺,桃李可滿天下;詩詞寥寥數(shù)字,內有氣象萬千。
“我的蓮花總會凋落,我要把蓮子留下來!痹诠P者看來,以蓮自喻的葉嘉瑩,也恰似一片穿越四季風霜的葉子:盡管命運飄零,始終“詩意地棲居”;哪怕歸于塵土,也始終不改“對根的情意”——這是血脈之根,也是文化之根!鞍讜冋勗娨怪v詞,諸生與我共成癡。”我們相信,千年文明的養(yǎng)分,經(jīng)過這片葉的傳遞,定能帶來歷久彌新、生生不已的力量——
斯人已逝,蓮實有心應不死。
斯文在茲,莫負相逢詩海間。
(責任編輯:武曉娟)